“不担心别的，就怕农机趴窝”

为避免机器再像去年那样“罢工”，盐城市盐都区秦南镇三和村的农机手陈中良想把大型拖拉机“福田”送去保养，却不知送往何处？麦收季，农机维修也进入旺季，陈中良们忧心忡忡：到哪儿修？找谁修？能修好？
陈中良的境遇，不是个案。记者在我省各地采访时发现，这两年，随着农机购置补贴力度加大，农民购机热情高涨。然而，维修网点少，后继乏人，服务滞后，已不能满足农机快速发展的需求，维修难正成为农机推广中绕不过的坎。
“配件80元，修好花了近万元”
5月30日一大早，泰州高港区永安洲镇上桥村村民叶兆全又来到20里外的胡庄镇丁庄村，帮村民们收割麦子。望着阴沉沉的天，他忧心地说：“农忙时节每天都得忙到凌晨，不担心别的，就担心麦子收割过程中农机出问题。”
这几年，叶兆全更换了3次收割机，3次农用卡车，购置了插秧机、耙田机等几十套农业机械，成立了4个农机、植保专业合作社。农机一多，故障在所难免。在他看来，维修难主要是配件难找，很多机械不兼容，这样的问题可能占了百分之七八十。像13.6万元一台的植保机，他们就买了3台。他无奈地说:“有时一个配件成本价只要二三十元，结果开价两千元。稻麦等着收割，修与不修容不得你讨价还价。”
“机器趴窝，错过农时不说，连修理费都难挣回来。”陈中良2014年夏收前买了“福田”大拖，除去政府补贴3.5万元，自掏8万元。当年夏秋两季，“福田”挣回5万元。去年“三包”期刚过，正在麦田作业的机器突然卡壳。老陈找到经销商，对方两手一摊：维修工都去外地蹲点服务，派不出人。老陈无奈将机器开到20里外的尚庄镇陈长才农机合作社求援。陈长才一检查是变速箱坏了，要大修5天，关键是有个配件遍寻盐城买不到。陈中良听说淮安有卖，连夜包车急驱淮安。“配件80块，车费800块，加上修理费和吃住开销，花了近万。”等陈中良再把“福田”开回家，农时早过。“一季没挣钱，还赔上大几千。”
“这两年农机修理矛盾突出。”盐城市农委农机管理处处长张尊忠说。盐城1200万亩耕地，农业综合机械化水平达80%。全市各类农机保有量50多万台。2014、2015年，盐城农机购置补贴均超3亿元，全省第一。目前，该市一级维修点集中在盐都、射阳和东台，共5个51人；二级点27个172人，其中滨海、阜宁、大丰均仅有2个点。据该市消协部门消息，年均受理农机修理投诉40多起。过了“三包”期，经销商甩包袱，镇上维修点都找不到。
“免费学”，招不来一个年轻人
农户有需求，经销商为何不愿修？盐城华诚农机有限公司是一级维修点。总经理胥家七说，华诚代理多个品牌，除盐城本地，还销往连云港、南通，年销售四五百台，但公司只有10多名修理工。“农机维修是季节性修理，农忙时下乡驻点服务。公司不可能长期养一批工人，主要承担‘三包’期内的修理，‘三包’期外的维修，很难随叫随到。”
配件的通用性差，也影响经销商积极性。胥家七拿起一根三角带：“市场上机型多，同一配件规格五花八门，有的市场已淘汰，但还有人用，仓库里存有200万元各种老配件。时间一长，许多已经老化，8块钱一只的齿轮现在卖废铁8分都没人要，严重贬值。”
还有一个重要原因，是新型农机“无人会修”。记者了解到，我省仅有南通、徐州、苏州等地职技校设有农机维修专业，但与市场需求相比，缺口仍然很大。溧阳市种粮大户汤芳伢去当地的几所职业技术学校，想招聘几位农机专业的毕业生，可学校却根本没设置这样的专业，因为没什么人愿意学。
“其实，培训拿证，省里都发奖补，学修理工几乎免费。”盐城市农机节能维修指导站副站长冯海辰说，江苏把农机修理作为重点工种，对农机职业技能进行获证奖补，初、中、高级工分别奖补800、1100、1600元，技师2000元。考证不花钱，年轻人为什么不愿意学?镇江市丹徒区世业镇农机维修工刘云告诉记者：“从事农机维修的人一要有文化，二要手巧，三要能吃苦，现在年轻人多出外打工或上大学了。不少人更愿意去汽车4S店，同样是修机器，那里环境好，活儿也体面。等了几年，也招不到一个年轻人！”
农机修理后继乏人，农机手的老龄化同样不可小视。盐城市农机安全稽查支队副支队长朱加军直言，盐城每年培训农机手1000多人，其中50岁开小拖算年轻的，开大拖和收割机的，40多岁是主力。“有些农民不会电脑操作，上机考理论靠考官读题。”
“修农机，农民的账也难收。”陈长才打开账本，今年已有15笔、近4万元赊款，最多一笔4000元。老陈慨叹，“农忙时机手还没收到钱，修理费就欠着，但有人年底也不还，账已挂了3年。”老陈建维修点花60多万元，获政府补贴10万元。“农机维修是微利保本服务，希望补贴力度再大点。”据悉，盐城每年仅3个维修点能得到省财政10万元扶持。
成立合作机库，是个现实选择
江苏天禹是一家著名的谷物烘干机生产企业，总经理刘素芹告诉记者，她觉得，要破解农机维修难，成立和依靠区域性的农机专业合作社机库，是一个比较现实的选择。“这就等于是帮农机安了个‘家’，人员、机具都相对集中。合作社本身会有一些懂修理的，厂家也便于派出技术人员集中进行农机保养、维修。”据他们测算，一般每50台机具半径范围内有两个维修师基本满足需求。这个做法在泰国、肯尼亚等国农机客商中推广，反响很好。
事实上，政府也正在扶持农机合作社机库建设。泰州市农机安全监管所所长刘坤宝告诉记者，去年我省出台专门办法，鼓励农机合作社机库和农机维修点的建设，这些都将为农机维修和人员培训提供很好的平台。

需要指出的是，记者在采访中，不止一位农机专家指出，着力解决农机修理难的同时，农机手也亟需补上培训课。胥家七在维修中发现，“三五十万元的大拖，到手就开，没证也敢上路下田。有的农机手机器后面冒烟了浑然不知，加油加水分不清，甚至闹出把食用油加进去的笑话。”有的为抢季节，歇人不歇机，不管有无驾驶证，没证的也来“搭把手”，有的还酿成事故。“有关部门已利用农闲开展机手培训、保障农业生产。然而，对机手作业的监管仍是难题。管理要下沉，但人员少，监管很难到位。”张尊忠说。
本报记者 卞小燕 赵晓勇 郑 焱